本人近来拜读了刘心武先生的揭秘红楼作品,对于先生的探佚,大体上是能接受的,也是非常钦佩的。不过其中有一些明显的不妥处,我还是要提出来,其中一个就是“钟情大士”与“引愁金女”到底影射哪个人物的问题。
刘心武先生说:“引愁”指的是“引来忧愁”,这个说法显然是欠考虑的,是不对的,这不符合佛教对神佛命名的起码规则(按这个名字来的话,就成了贬义的神了),所以,“引愁”应该是和“度恨”是一对的,愁、恨,都是负面情绪,那么“引”跟“度”一个意思,即“引度“的意思,“引愁”也就是“引去忧愁”。如果说黛、钗、湘、妙四个人中,只有妙玉有那样的精神高度,能够“度恨”的话,那么能够“引愁”的,也就只有史湘云。因为从书中来看,湘云的性格是很开朗的,每次出场都是欢声笑语为基调的,那么她对宝玉的影响也就是能够让宝玉忘却生活、情感上的一些烦愁,转而在一起开心的玩耍的存在,因此叫“引愁”。
我们再来说“金女”,在这里,有“金”,我并不认为如刘先生所说,就一定和金锁或者金麒麟有关。那么什么叫“金女”呢?我认为这里金女有“金童玉女”的含义在里面,也类似民间指代青梅竹马,那么能跟宝玉称得上青梅竹马的,显然是史湘云。他们从小一起玩大的,这样一对金童玉女或者说“玉童金女”是现成的对吧?当然,如果你们对“金童玉女”的提法觉得牵强,那么我们回到“金女”这个词。金女最早指西王母,唐代吕岩有一句诗叫做:“坎男会遇逢金女”,这就犀利了,当然坎男本来是道教一个卜卦的词,但是在这里如果理解字面意思,不就是身世坎坷的男子吗?曹雪芹?贾宝玉?在其坎坷途中遇逢了金女,这不就和刘先生探佚说的宝玉最后与湘云的遇合很契合吗?同样是这个唐代的吕岩,还有一句诗叫做“欲得坎男求匹偶,须凭离女结姻缘”,这就更明显了是吧?“因麒麟伏白首双星”都说得通了。
回过头来我们说“钟情大士”,什么叫大士?刘先生说大士(观音)是不讲性别的,所以就是史湘云了,这我不能接受,太牵强是吧?那么大士在古时候人说“大士不矜,谦以接物”,就是说不骄傲不浮夸称之为大士,那这个待人接物的谦和态度,就和宝钗很像,对吧?其他几个都不像。包括民间所理解的大士多指观音,那么观音的那种特质:慈爱、随和、体态丰腴,这些形象气质,拿这四个人去比的话,肯定是宝钗比较接近啊。
然后我们说“钟情”,“钟情”(或曰“种情”),显然这里的情肯定是男女之情,那么史湘云我们从书里来看对于男女之情,她是很淡薄的,她比较乐天,精神年龄显得比较小,她跟宝玉的感情,很纯粹,更多的是兄妹之情,知己之情,怎么都谈不上“钟情”对吧,更没有说去“种情”的道理。那么宝钗呢?她的感情是很含蓄的,也许如刘先生所说,一开始她还没爱上宝玉,想选秀女,但选秀失败以后,她显然是对宝玉暗生情愫的。所谓“种情”就是说她的情是暗藏的,不像黛玉,都已经开到表面了,她是把“情”深埋,“种”在心底,慢慢去经营的,这就是薛宝钗做的事情,对吧?而且这个种在心里的情,一直没表露,最后还是发芽了,完婚了嘛,虽然结局比较悲,等于说这个情没种好,夭折了。
最后,我们到大环境上看一看,太虚幻境的四仙女,痴梦仙姑和钟情大士是一对,引愁金女和度恨菩提是一对,这就和后面红楼十二支曲里,《终身误》黛、钗一对,《枉凝眉》湘、妙一对,是契合的,至少在刘先生的揭秘思路上,应该这样契合,对吧?不然顺序就乱了嘛!然后我们来看,痴梦、钟情,影射的是书中前面部分宝玉还在富贵温柔乡里的时候,对他最重要的两个女性,即黛、钗;引愁、度恨,则是在书中后面部分也是佚稿部分贾家没落以后,对宝玉最重要的两个女性,即湘、妙,这样的结构才与全书的文本结构吻合啊!
综上,我认为钟情大士影射薛宝钗,引愁金女影射史湘云,这点刘心武先生搞调了。